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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官員,無動於衷。
而官員,振振有詞。
而官員,號稱他們的法令是為了維護台灣本地人的就業機會。
於是,台灣家境富裕的人,尚可支付每月兩班近十二萬甚至重病三班十八萬的看護費;家境中等的,被迫一一走上「犯法」,為孝道卯上國家無情也無理的法律;家境清貧的,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,在缺人照料下,殘酷且沒有尊嚴地死去。
原來這個國家的貧富差距,不只表現於房價;還表現於兒女親情的折磨。富者,孝;窮者,注定不孝。
在微弱的正義藉口中,勞委會說他們了解狀況,但擔心「勞工團體的反彈」。我一位科技界董事長朋友詢問我:這個國家為何如此荒唐?難道他們不知道台灣本地人多數已不願住他人家,台灣早已沒有所謂的「桃姐」了嗎?他回憶前年照顧已逝父親,每月付十八萬看護費;他問我,可否安排見勞委會主委及抗爭的團體,如此高的費用,一般台灣人誰付得起?難道勞工團體自己沒有父親?沒有母親嗎?
眾人之苦,漫天沙塵。但多少言語,多少呼喚,最終總在決策者的政治計算中,無疾而終。所有上述島嶼不同角落上演的悲傷故事,都在利害衡量下,一一失散了。
官員不想聆聽社會為「孝」發出的苦難呼喊;每次的討論,總成無效(孝)的溝通。學者專家把新加坡、香港、歐洲、美國各種不同資料寄給主事者;星港對外勞看護申請毫無限制,只需財產證明付得起薪水。歐洲美國,以移民政策,解決家庭雇傭及看護的需求。但所有各國方案最終皆化成碎片;因為官員們不是不理解,他們只是害怕與恐懼。恐懼一旦開了門,有人儘管可能是少數人,會向他「大聲」喝倒采。他或她寧可高舉直覺民粹假正義的大旗,然後冷漠地看著一個又一個悲傷老人死去。
哲語告訴我,父親死後當晚,他走到住家後山相思林裡,一旁無人之墳雜草正一寸一寸抽長著……。或許父親早已知道,生命栽在這塊土地,不如消失其間。在無人的相思林,哲語看著台北夜光,每個燈光底下,都有可能正住著一位與他父親命運相似的老人,孤單、醜陋、酸腐臭味滿身。這是國家機器對一個人生命消逝前最終的懲罰嗎?他一邊流淚,一邊唱起父親的軍歌。幻想自己是刺鳥,刺穿無心無腸官員的胸膛,用血調和他們的冷酷……,那一夜,在幻想中,哲語的憤怒暫時釋放了。
最終他唱起了德佛札克〈念故鄉〉的曲調。「念故鄉,念故鄉,故鄉真可愛;天甚清,風甚涼,……寂寞又淒涼……」世間絕美的音符,有如一首劫後之歌,平靜婉轉,在暗黑的相思樹林裡,哲語不捨地回顧父親一生的疼痛與悲歡。繁華城市燈光灑滿眼前,卻似一首無垠傳唱的喪歌。這是一場荒謬的生命驅離,哲語拜託我寫下此文,期盼他的父親是最後一位受苦的老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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